万年青味盐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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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郭荀】北风七日(3)

*标题真的没有内涵丕丕



三、香薰太多离马远一点


来军中探病时间有限,荀彧看郭祭酒喝完热乎的面汤,又在他的哀求下铁面无情地往病人嘴里塞药丸,紧盯着他不情不愿地咽下去。等郭嘉苦着脸开始嘟囔,他就该回去了。


自从郭嘉出仕之后,他们虽追随同一人,却往往聚少离多。


郭祭酒随军出谋划策,荀彧则留在后方坐镇,打点政事粮草,在朝堂上与人周旋。信件倒是一封封地来去,可碍于时局困顿,战火中延迟丢失的也不在少数,音讯断断续续,好似空气里随时会断绝的轻响。


荀彧蹲在床边握他的手,那双手越发骨骼嶙峋,却被汤面捂得很暖:奉孝,保重。


四目相对,他们都不是多言者,只两厢对看了一阵,千言万语便都不必再说。荀彧起身,临走时对下人吩咐几句,令他们好生照拂,这才挑帘而出。


走到辕门,荀彧的马车却被拦下。他略略吃惊,在营中能叫停他车架的单手可数,此次虽是暗中探视,来去三五天时间,却也得了曹丞相的恩准。正疑虑时,便听到有个青年在车外朗声道:令君既然来此,可否寒暄几句?


荀彧听到这声音便笑,卷帘从车上下来,正见到曹丕身着甲胄,腰间佩剑,拱手而立。


曹子桓看似个翩翩公子,雍容华贵,仅少数人知道他是剑术高手,且佩剑从不离身。


武功高来飞花拈叶皆可伤人,唯独他在宴席上折一根甘蔗与人比试,功夫是漂亮功夫,可甘蔗很少入文人墨客笔下,因此这段风流故事也未能家喻户晓地流传。


除去行军,一身武艺于他并无大用,论治国安邦平定天下,他仍差着一段坎坷需得自己经历。上天对这个年轻人略有偏爱,但并不特别眷顾:文采武艺均给得恰到好处,足够后人称奇,却偏偏不给他最想要的天赋与运气。


所得非所愿的痛苦已经在他身上留下浅淡的痕迹,这痕迹还将随岁月流逝逐渐加深。


在荀彧记忆中丕公子尚且是个孩子,练武之后顾不得擦汗,摇摇晃晃来讨他的一点点夸奖和笑容,如今却已经是敛起傲气与轻浮的成人了。不久前迎娶甄姑娘时,一对好相貌的年轻人并肩站着,流光溢彩,教人艳羡,也教人感叹飞光无情。


荀彧行礼道:公子。


曹丕对他向来尊敬,客客气气还礼,问令君是否愿意同他私下一谈。见荀彧不答,又补充道,不用多久的。


屏退左右后,曹丕与他在车马附近踱步,说前两日外出时吾在百姓中听闻流民中有个医术了得的医者,救人不图名利,怪病难病皆能药到病除。想到郭军师病了,他换了便装去请,谁知此人听说病人在我军中,死活不肯来治,再问,他便下逐客令,于是......


于是你便将他请回来了。荀彧替他补全,看曹丕欲言又止,想来“请”的过程若不是腥风血雨便是威逼利诱。


曹丕点头:要不要请他去瞧一瞧?


这事何必问我,荀彧道,带他去看看便是,只是郭祭酒愿不愿意病好,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虽然不解此话何意,但年轻人得了首肯总是很有干劲,遂急急差人去办事。荀彧也不再逗留,转身上车离去。



回到都城不出五日,有信件寄到他府上,一共两封,几乎同时送达。


前一封拆开就知道是曹丕的手笔,写得词句工整又小心翼翼,题了提行军路上的见闻,末了又写那医生诊断说病因是年轻时寒气侵体,替郭祭酒开了两副药,又说此病根治须得手法高超者扎针,郭祭酒听了不愿意,只好作罢。


后一封保管严密,连边角都不带一丝褶皱,是曹丞相的亲笔,由营中信使骑西域快马送达。这是个多年的惯例,自曹丞相出征在外起便逐渐形成。此类信件往往问政事或用兵,时常紧急,荀彧收到信后,若立能成对,则直接写好送出。


信使在府邸外驻马等候回信。


可他今天等候的时间似乎有些久了,送来的茶喝了两壶,日头都已西斜,府里才迟迟送出一封信来。


他捏了捏,纸张很薄,略有些意外。刚上马,门里急匆匆跑出个小童,向他行礼后递上一小包钱银,脆生生道:令君说今日耽搁了送信,过意不去。


信使接过道谢,打马而去。




荀彧还未决定下笔回信,炉子里的香已经烧过两轮,那封信被他搁在案上,在无风无声的室内像一个恶毒的秘密展开双翼。


这张信纸若放进两人讨论时局的信件中,并无任何奇特之处,语气惯有地诚恳,夹杂着近日持续胜利的骄矜。荀彧从不觉得临阵傲气是用兵大忌,相反,想以少胜多,在做好万全安排后,狂妄与骄傲是必备的特质,无狂妄不敢剑走偏锋,不骄傲难以棋出险着。


可曹丞相此时的骄傲与他少时所熟悉的兵法无关,甚至与战争无关,他那股燃烧的壮志开始悄然触碰朝堂的位置,他想要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高一些,再高一些。


直到写罢搁笔,送信人走出十多里地,荀彧依旧不知该怎样回应这突然出现于他们两人之间的秘密,或许它不是突然出现,而是早就横亘于他们之间,如尖刀架颈,而他不断回避,直到退无可退。


又或者说,它根本不是秘密,而是听书时满堂皆知结局,众人中独他一个不知此事,在一片理所当然的静默中,暗自期望故事能突现转折、柳暗花明。


想到此处他觉得周身发冷,将窗关了起来。建安十年的某一个日落被他锁在窗外,不过是乱世年间分外平凡的一天,硝烟弥漫,民不聊生,连落日都和以往毫无差别。


当日他毫无进食欲望,家人以为他病了,他拒绝请大夫来看,洗漱后回房点香安神,蜷在被褥间倒头就睡。


在睡梦的起点,他蓦然想起二十多岁的一段时光,其中有类似的无措与难挨。


从泽山归来时郭嘉依旧十八岁,离加冠成年仅一步之遥。他只是消失了七天,很突然地消失,又像他消失那样离奇地出现。期间荀彧去山中找他,未见踪迹。


直到某日清晨樵夫走过山道,见到郭嘉仰面躺在靠近山口的草地上,才知他必有遭遇。荀彧将他接回家中时,见他睫毛发丝凝着露水,衣服以外的皮肤满是擦伤,除去胸口微弱的起伏,看起来与死人无异。


无人知晓在山中发生了何事,后来荀彧屡次追问,郭嘉便以嬉笑错开话题。真相像一尾滑溜的鱼,怎么也无法捉在手里,然而可以笃定的是,病根就此种下,尽管众人想尽办法,十多年过去,郭嘉的病症毫无起色,甚至有江河日下之感。


今晚不知为何想起此事,荀彧甚至责怪起曹丕过于热心的来信。他昏昏沉沉地去摁额头,烦心事接踵而来,使他疲于奔命,左支右绌。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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