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青味盐湖

一个绝望的文盲
被屏蔽得七零八落,走微博caspase是种酶

【姜钟】江上雨

*这是一篇祭文
*很久没用文艺的笔调认真的写过悲伤的东西了
*也就是各种老梗吧



成都总是下雨,一旦下起了就无穷无尽,仿佛要把都江堰武侯祠青城山一起浩浩荡荡地淹没才会稍稍停止。

姜维不喜欢这样的天气,对于凉州天水长大的他,这里迷迷朦朦的烟雨阻隔的黛青山色也不过比家乡柔美明艳了些。虽然景色秀丽,但那种冷湿的感觉总弥漫在空气之中,在冬季甚至能侵入骨髓,让人由内而外一寸寸冷冻发疼。

但是当凄迷的细雨又温柔地覆盖江面的时候,他还是喜欢找一个无人的山头,仔细地看这里阴沉天空下柔靡到令人窒息的景色。

平襄侯祠是一个让他不愿多待的地方,尤其是在香火特别旺盛的时候,剑阁的山前都萦绕着一片烟气,袅袅不绝一直连到山中的雾气。

那些刻在石头上的、用金粉描摹的、为后人瞻仰的事情,有时连他自己都忘了细节,却依旧被人传唱着。

生前那些所坚持的东西,一旦没有了时间限制,对于死后的他也不过是茶余饭后想想的闲事而已。况且他又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什么功名尘土看起来很洒脱的文辞,他不会去写,连开口说的兴趣都没有。

在看绵绵江雨的时候,他时常会想起那些离他远去的人们。当时觉得很重要的珍贵的,一转眼就消失了,没有了,再也不见了,恍如雨水落入江底那样悄无声息。

天地广阔,所有死去的没死去的都在找一个归宿。

不寻找即为无尽孤独。

姜维知道自己该回哪里,却不知道该怎么到达。

这些年来他四处游历,回过故乡,去过他终其一生都没能到达的洛阳。到后来他也不愿意多走动了,就一个人留在巴蜀之地,仿佛垂垂老矣。

他在天水找到了儿时住过的房屋,只是那里面空无一人,风沙四起,仿佛四壁都在簌簌地抖着。走了一圈,听了许多路人语,却连老母的坟茔亦不知何处。

洛阳和他想象中的一样繁华,只是奈何朝代有兴衰更迭,他曾视为敌人的大魏很快就被晋所取代,接着又有八王之乱……都城外的乱葬岗总比别处要更杂乱荒凉。

他也曾经试着在洛阳去找钟会究竟葬在何处,年岁滚滚而过,可他却终究不太能想通透他和钟会之间到底是是怎样复杂的感情。那个心里满目疮痍却又故作骄傲的人,说实在,只是另一个世界的他而已。

只有想起那些永远回不来的故人时,他才会有一点感情的波动,人非草木 ,谁能无情,纵使千般功业都过眼云烟,历史相似惊人,那些人和他们的故事却也只有一次出现的机会。

在他死后,有人对他说,等成都下的雨可以灌满整个海洋的时候,他就会看到自己的归路。

他生前从未见过海洋,死后去看了看,的确烟波浩渺。成都的雨几乎年年都在下,但每次都很吝啬地飘的斜斜密密,很少见瓢泼大雨。

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终结。

在他的平襄侯祠所对的那个山头,有一座瘟神庙。姜维活着的时候对这些鬼鬼神神的东西向来不注意,乱世中,祸福寄托给谁都是无果。

那庙是近几年才修起来的,也许是因为近年来瘟疫四起,连年饥荒导致的。来祈福的人多了,这个山头小庙和他的平襄侯祠便纷纷热闹了起来。

也许是闲得厉害了,姜维在四合的山色里走着便到了庙前,此时天色已经黑透了,四下自然无人。他慢慢进去,那塑像的面容远看模糊,仔细看时却又觉得熟悉。

他走近了一些,然后看清楚了那尊塑像,心里暗自吃了一惊。再看前面供奉的排位,清清楚楚地写着几个大字:北瘟神钟士季。

那字虽不算好看,但也能明白地读懂。姜维点了点头,没想到钟会死后竟然封得这样一个神位,想来必定能与天地同寿,从此无悲不喜了。前尘往事,不管他是否记得,记得多少,现在早也该看淡了。

姜维突然有些庆幸,其他比他活的凄凉许多的人,在死后也都有了个还算不错的结局。

真正看不开的应该只剩他姜伯约了,因此只有他还在人世间徘徊,许久,也没有遇上过一个故人。

又不知过了多久,细雨再次以一种淡青的颜色覆盖了江面,那天夜里,有人来对他说:时候快到了,你可以从这无聊和孤独中解脱出去了。

去哪里?他有些迷茫的问。

回你来的地方……不过这一去,前尘往事尽该忘却,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东西,明日午时之前,再去看一看吧。说完那人消失了,仿佛从未来过一般。

次日清早,他去了武侯祠,最后一次对着他的恩师丞相叩拜了之后,迎着蒙蒙细雨回到了剑阁。

午时还早,姜维本想在自己的祠堂里稍等,可那烟熏火燎得实在让他有些受不了,于是便去了对面的那个山头。

许多年了,近来瘟疫全无,这庙也有些破败。姜维想伸手拂拭那塑像上的灰尘,却什么也抹不掉。

姜维心想,怎么连死了以后,成神了,别人对钟士季依旧这么爱理不理的。有求于他时笑面相迎,觉得他无用时便将他甩在一边,不闻不问了。

他猛然想起了自己和他的那些过往,那些似真似假的誓言和约定、秉烛夜谈时各自欢畅的笑颜,以及在其中蕴藏的谁也说不清的情感和庞大计划。

凡人何尝不都是如此?不论是那些烧香许愿的信徒,还是当年的大将军和司徒。

心里有一点略微的发疼,钟会的那尊塑像也仿佛眼神忧伤的看着他。但他仔细看去,那抹忧伤却又如雾气一般,消弭得干干净净。

什么事情并不是都会被忘记的,哪怕无欲无求的姜伯约,也不过一介凡人,何能忘情。

即便是往事越千年,即便是去者日远不可追。

他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

成都的天空响起了一声炸雷,原本细密的雨丝变为硕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来,仿佛要把千年积攒下来的雨水一次倾倒干净一般。

在这样暴雨的轰鸣声中,姜维知道,该是他离开的时候了。

走到山头,他看见了从未见过的景象,四处的亡魂在雨中泛着淡淡的晶莹的光芒,有些喧哗地向山中的某一个地方涌去。

他在喧闹的声音中走到那处山腰,抬头看见了巨大的黑色招魂幡在风雨中招展,旗下站着一个人,黑衣笼罩却又看不清面容。

即便成了神还改不了贵公子习气,那身精致的镶了纹样的黑衣服,依旧惹人瞩目。

环顾四周,姜维便猜到了那人是谁。当年在此山中,他劝钟会归隐,心里却暗自盘算,钟会只当笑话听听,然后继续追求他想要的东西。

这是当时的姜维想要的结果,却又是他现在心疼的一个理由。

他呆呆地站在雨里,那一干亡魂已经消失,那个黑衣人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在心里苦笑,最后居然还是你来接我,真是讽刺啊。

他非常害怕与钟会的再次见面,一如他恐惧钟会那种悲伤又有些愤怒的眼神,每次想到,都会有一种被钢丝缠了心肺的感觉。

看钟会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姜维这才缓缓的走上前去,雨渐渐小了,水珠轻轻落在不算平整的石板路上,却什么声音也没有。

姜维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一个熟悉又飘渺的声音说:“天水郡姜伯约,蜀汉平襄侯、大将军,今日是你回归天界的时候了。前尘耗尽,这一世你执念太深,所以在人间逗留许久。料你回去后定能位列仙班,前尘尽数忘却了。”

钟会对姜维这个名字完全没有反应,果然封神之后,前尘尽忘。姜维觉得略有些庆幸,心里却愈发难受,转念一想自己这一去亦是如此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钟会更加不耐烦了,转过身看着他,在招魂幡下模糊的面容清晰了起来。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愣。

姜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近在咫尺,连所有的细节都与当年别无二致,只是比起他们相见的时候又年轻了许多,可见当年在洛阳闻名的风采。

他不禁长叹一声,轻轻唤了道:“士季。”

然后他看到千年不悲不喜冷酷无情的北方瘟神忽然瞪大了眼睛,表情满是惊讶和困惑:“你叫我什么?”

连语气都和之前一样。

姜维默然,既然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自己牢记似乎亦未有意义,更不要说那记忆还满是伤痕。他就让钟士季那么疑惑的看着他,眼神不躲不闪。

接着钟会又问了一遍:“你叫我什么?”然而姜维清晰地看见他的表情又了一些变化,虽然还是茫然,但是两滴如同江上雨水的眼泪缓缓地从他的眼角滑落,再如雨水一样轻轻地湮灭在潮湿的空气里。

过了好久,钟会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转过身去擦了擦眼角,说:“不知怎么,仙君见笑了。”

所有结束的,所有过去的,都会如同初春雨水落入江面,消失了,没有了,再也无法挽回了。

“所以现在可以走了吗?”

“......嗯,一起走吧。”

即便千年的时光,也不过那一场场江面上雨水的一次又一次悄然落下,满眼翠绿,无声无息地消弭在滔滔江水之中。



(这样的结局其实还挺好的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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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废话:(理科生语文水平感人请谅解)

认真的来说,姜维和钟会都是我在三国历史上特别喜欢的人。其实这两个人本质非常的接近,都有一种强烈的坚持,并且都是渴望被了解被信任的人。
姜维比较幸运,在早年遇到能够接受他赏识他的人,让他的所有才华都有了一个托付。
钟会虽然和子元子上看似混的很好,但其实是世家之间的政治利益作为纽带而产生的,完全信任根本谈不上。再看他没出生就被人暗算、被哥哥名士群体嫌弃千万遍的事实,就不难想象本质上相似的人在不同的环境下会长成什么不一样的奇葩。
但是史书展现给人的永远只是现象,看的人也都只会根据现象来评价人物,所以总的来说,姜维得到的正面评价居多(当然也有往死里黑的,历史学家想黑谁都可以人无完人嘛),钟会嘛呵呵我已经不忍心看了,然后语文课上,为了凸显魏晋名士高雅高洁的形象,那讲起课来更是让人不断地想要掀桌(忍住)。
总之还是希望能不要总以文学的道德标准来评价历史人物,特别是语文课......
(丕丕,周嘟嘟,曹总也是一脸幽怨好么)
就不能放尊重点客观点看问题吗?!
咳,不能再说了,再说就要开始骂人了......
为了世界和平,我还是去写文吧……

*这估计是寒假最后一篇文了

*不过你们放心我所有的坑都是会认真填的,不管多慢……

*今年正月十八情人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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