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青味盐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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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郭荀】北风七日(7)

本章盖被子聊天

哈哈哈年更作者的本性暴露了


七、似此星辰非昨夜


建安十一年的秋天刚刚过去,辽东草原落了三四场雪,郭嘉的病情就在略略恢复后急转直下。

他平日不摆架子,也没世家的坏脾气,军中众人大多得过军师的照拂,关系近些的甚至曾同他饮酒划拳,见他镇日卧床不起,时而昏睡,流言立即伴随不安传开去。


吴普去隔壁帐中煎药,返回途中便被三四人拦下问郭军师的病如何如何,他起初还应两句,然而他近来着实忧心此事,问的人一多便耐不住心烦,最后索性远远见着人便躲开。北方极寒,装汤药的竹筒由厚棉布裹着才好在风中留着一丝热气,他挑帘而入时发上已经落满了雪花,倒遮住了他早生的白发。

他医术高超又善击鼓而歌,随军不满两年便已算是德高望重,伤患无不对他俯首帖耳,唯独这位郭军师变着法儿与他斗智,嘴上喊着吴先生吴大夫,背地里将药糟蹋得一干二净。


有时他憋不住便发火:“军中药材稀缺,何由得你如此糜费!你不吃便拿去多救几个伤患也是好的!”


话虽这么说,然这毕竟是曹丞相心尖儿上的谋臣,荀令君又隔三差五地来信询问,给他十个胆儿也不敢将配来的药私自散出去。加之郭嘉平日待他不薄,不喝药时便算谈得来的朋友,见他如今病歪歪地躺着好生可怜的模样,吴普原本堵在心口的气便渐渐也消了。


今日郭军师鲜少地好精神,见他端着药汤进来,甚至缓缓坐起冲他笑了一声。这笑将吴普吓出一身冷汗,心道糟糕,他如此该不会是回光返照,遂急忙伸手探他脉搏。


脉象平稳有力,只是因为卧病而稍细一些,不似强弩之末,倒略有好转的迹象。


他一惊之下险些翻了药:“你这是......”


而变故突生,他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郭嘉拽过袖子捂嘴,算无遗策的军师竖起一根手指立在唇上,抬手指了指屏风后的两个近卫的身影。


这架屏风还是荀令君托人运来的,极轻,行军时可折起带走,但展开便能挡住门帘外挤进来的冷风,也不知是什么珍奇的料子做成。


被抓住手腕时他冷得瑟缩了一下,郭嘉翻过他的右手,在手心写:有要事相商。


他一愣,又点头写:何事。


不可为外人道,郭嘉慢慢写道,顿了顿又再写,切记,切记。


荀彧到郭嘉营帐外还未及通报,便被从里头出来的人撞个满怀,他稳住身形仔细一看,便是那日夜里在火堆前唱击鼓的大夫。然而从前平和自若的人今日失了分寸,撞到令君随口一句抱歉后便失魂落魄地走了。替荀彧打伞遮雪的卫兵看不过想拦,荀彧摇头道句不用,不等通报便进入帐中。


医生如此分寸大乱,大约是郭嘉病情又有恶化。荀彧按按额头,转过屏风却见他忧心之人高高兴兴地坐在病床上,头发歪歪斜斜地绾着,面色红润,除了过度的消瘦,看起来倒似生龙活虎。


荀彧同他见礼后便问病情,见到桌上的竹筒里几乎要没什么热气,又催他喝药。郭嘉倒毫不忌讳,两手一摊:吴大夫来瞧过啦,说我没几天好活,喝不喝都一样。


住口。荀彧轻声喝他,他不常这样发火,郭嘉一惊之下瞬间收声,乖乖拿起桌上的竹筒喝了,又一串儿干呕,白着脸可怜巴巴靠在床头:这药忒难喝,行军打仗,又没什么甜口的东西。


每每见他这副模样荀彧便要心软,遂柔声道:对不住,今日烦心事妥实多了些,奉孝......


郭嘉截住他的话头便说:可是为了封王拜相之事?


荀彧见他说出此事,叹道:我总怀疑此事只有我一人不明,今日看来,果不其然。


令君,文若。年轻的军师捉住他的双手,荀彧感到些许怪异的幽默,那双手冷得如同死人,其主人却还试着去捂热他的手。郭嘉道:人生在世不过百年,须臾一瞬,古今有几人能有幸辅佐贤主开一世太平本?又何必,何必拘泥于......


随即便听脚步声由远而来,郭嘉也知此事不得为外人所知,便收了声。来人通报一声便进入帐中,是随荀彧而来的卫队,说风雪太大今晚无法启程,返回许昌需等明日,须得麻烦令君在营中留宿,请令君看看可有闲出来挑一顶帐篷。


郭嘉却说不必,令君在此留宿即可。军中须秉烛而谈的机要确实不少,加之荀彧身边人皆知令君与郭军师交好,送来被褥热茶换洗衣服等一干杂物后,仆役众人便纷纷退下。


年轻的军师即便是在行军途中也备受关爱,床榻都比旁人的宽些,底下垫着好些棉絮,躺着倒无丝毫不适。荀彧收拾妥当缩进被窝,白日里诸事纷繁复杂,却只见灯火微黄地映着帘帐,帐外北风呼啸,隐隐可听见冰块与乱石贴地翻滚之声,此时他倒觉心如止水,疲惫亦去了大半。


哎!文若,长白头发啦。郭嘉在细微而杂乱的声响中侧过脸道,他看起来很年轻,仿佛时年偏爱,使他停留在二十多岁的模样。


荀彧微笑:年过不惑,怎么不长白发。倒是许多年过去,你还是孩子心性。


对方嘿地笑了:我记着十多岁的时候也与令君秉烛详谈,现下虽几番日升月落,实则没变多少。


他们互相看着,这许多年过去,还能与君在此相见,情谊不改,倒真好似梦中,更显得好梦难留;却又是何其有幸此生得一知己,于深冬踏雪而来,不畏艰险、相扶相持而越关山万千。


军师见他不答,便有意调侃:文若每每见我便要催我喝药,又有些功夫,还不如做个郎中浪迹江湖,拿书本里学来的手段教人吃药扎针。不知令君这本事又是哪里来的?


我小时候最讨厌喝姜汤,闻到味道便要吐的,荀彧对他说,出去淋了雨回家,我不喝,被父亲知道了,罚我每日喝一碗,于是我闷头喝药的本事就练出来了。


郭嘉咂舌:世家公子好难做。


荀彧道:从那时我就明白了,在这样的家族里,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从来都由不得我。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荀彧在心中默默补道,就如同你的病、曹丞相的野心,可见上天总是不遂人愿的。他想起每次给他端姜汤的老仆,记得他柔声安慰那个被辣到打哭嗝儿的小公子,记忆温柔有力,而其中人的面容却已经模糊——他惊觉已经离家近二十载,郭嘉亦出仕十年了。


他们裹着被子谈了一阵,或许是因为不知如何再有此机会,遂尽捡些陈芝麻烂谷子相互取笑。夜至三更,外面梆子声顺风而来,同大雪一道儿扑在帐上。荀彧怕他冻着,便将白日随身的狐裘抖开压在被子上。


为平日上朝,荀令君作息规律,加上一日劳累,谈着谈着便眯起双眼,郭嘉却难得的好兴致,絮絮叨叨边说边笑,良辰难留,一人说,另一人便要强打着精神听下去。却见郭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低头看筚拨作响的火盆,沉默片刻道:你一直问我在泽山发生何事,今日便告诉你。


荀彧微微睁眼,仿佛才明白他说了什么,霎那间睡意全无。久久追寻的一个谜底就要揭开,让他感到兴奋无比却又遍体生寒。郭嘉笑得很飘忽,他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啦,我也只好同你讲,文若,除你我不再想让旁人知道,甚至连你也想过瞒住。


听故事的人隔着被子攥住他的手,那双手很温暖,一路烫到他的心口,他继续道,可是,若我现在不说与你听,他日我病笃,身边却再无人可说......


他停住了,半晌才接上:那太过悲哀啦。



TBC


盖被子聊天就是盖被子聊天!

乱想的去站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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